欧洲杯：斯洛文尼亚足球的崛起与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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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洛文尼亚队在本届欧洲杯上保持不败，在超过 400 分钟的比赛中仅失两球，在德国创造了一个惊喜。足球在这个国家长期被忽视，24 年前首次参加重大赛事不仅是历史性的一步，也是对目前这群国际球员的精神激励。

米兰·帕夫林 (Milan ) 藏身于卢布尔雅那最美丽的餐厅之一，他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在牛肉和鱼肉之间，这位前波尔图和弗莱堡中场球员选择了后者。

长得像基努·里维斯的帕夫林今年52岁，留着凌乱的胡须，喜欢穿得体黑色上衣，他已经展现出这个形象10多年了。从2010年开始，帕夫林一直居住在科佩尔，这是斯洛文尼亚西南部著名的海滨城市，也是欧洲度假胜地之一。退役后，帕夫林先是担任科佩尔俱乐部的体育经理，并参与了一些政治活动。在转会市场上奋斗了几年，并为欧足联主席切费林工作了几年之后，帕夫林成为了斯洛文尼亚国家队的主教练。这个角色让他能够更好地衡量同胞的心理和精神意志。

“滑雪者”

今年夏天，帕夫林非常忙碌，因为“小子”（斯洛文尼亚国家队的昵称）已经晋级欧洲杯决赛圈。“平均票价是150欧元，我们已经收到了35万份申请。斯洛文尼亚人口只有200万，这意味着有六分之一的人想去德国看比赛。”

参加欧洲杯的推动效应之一，是能增加注册球员数量。帕夫林希望今年这个数字能达到10万。本届欧洲杯是斯洛文尼亚国家队历史上第二次征战欧洲杯。没有人有重大比赛经验，但几位明星球员还是很值得信赖的，比如马竞门将奥布拉克、克服心理创伤后复出的攻击手伊利契奇，以及有望今夏转会顶级豪门的中锋舍什科。最终，“孩子们”4场全胜与对手战平，对英格兰和葡萄牙两场均未丢球，球迷们并没有因为未进入八强而感到沮丧。

帕夫林对现在的斯洛文尼亚国家队寄予厚望，主要是因为他也曾是欧洲杯的球员。24年前，斯洛文尼亚首次参加足球锦标赛，那段故事和美妙经历至今仍被人们津津乐道。那一代球员也改变了这个国家足球的面貌。

1997年对于这个巴尔干小国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年头。在法国世界杯预选赛上，斯洛文尼亚国家队仅获得了可怜的一分。南斯拉夫足球名宿马尔科·埃尔斯纳的儿子卢卡·埃尔斯纳当时只有15岁，对斯洛文尼亚足球不可能抱有太高的期望。卢卡·埃尔斯纳在法国尼斯长大，是前法国门将洛里斯的邻居。今年夏天，他离开勒阿弗尔，出任兰斯队主教练。“1991年独立后，斯洛文尼亚在连续几场重大预选赛上的表现都平平无奇。每次我们都在想，这次我们会不会排在小组最后一名或者倒数第二。是的，我们当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足球小国。”

与邻国克罗地亚、波黑、塞尔维亚相比，斯洛文尼亚不仅足球人口少，对这项运动的兴趣也较低。从地理位置上看，斯洛文尼亚是南斯拉夫最西端的加盟共和国，经济上也更具优势。卢布尔雅那大学教授彼得·斯坦科维奇说：“当时，我们在南斯拉夫自我感觉良好，在社会上感觉比其他南斯拉夫人优越。此外，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兴起的斯洛文尼亚民族主义者的影响也不容忽视。”

斯洛文尼亚足球的发展也因意识形态分歧而付出了代价。斯坦科维奇继续解释道：“社会上对一些体育运动有了重新评价。足球已经成为‘傻瓜运动’，因为参与者只追着球跑。总的来说，这是一项属于波斯尼亚人、塞尔维亚人和克罗地亚人的运动。一些民族主义者经常说：我们的体育文化不是足球，而是滑雪，这属于奥地利和瑞士等文明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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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效力于南斯拉夫国家队的斯洛文尼亚球员2024欧冠决赛比分，长期以来都被昵称为“滑雪者”。卢卡·埃尔斯纳回忆道：“我的父亲1983年加盟贝尔格莱德红星队，一年后随南斯拉夫队夺得洛杉矶奥运会铜牌。他也曾被这样称呼，尽管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足球水平和价值。在南斯拉夫，我们被认为有点像德国人，比起足球，我们更喜欢冬季运动。”

为了终结绿茵场上不断的失败，一个人出现了。2000年欧洲杯开赛前两年，时年36岁的斯雷茨科·卡塔内茨接手斯洛文尼亚国家队教鞭，目标是带领球队攀登特里格拉夫峰。球员生涯中经常出任防守型中场和中后卫的卡塔内茨出生于卢布尔雅那，曾是南斯拉夫国脚，曾随桑普多利亚参加过1992年欧冠决赛。“在意大利边境待了六个月后，斯洛文尼亚足协邀请我接手国家队，我接受了，并对自己说：‘你要争取在欧洲预选赛中拿到两分2024欧冠决赛比分，这样你的积分就会比你的前任多一倍！’开完会，我突然意识到，我甚至没有提到我的薪水，当时我每月只拿到2500欧元的薪水，可以毫无压力地工作。”

作为斯洛文尼亚国家队主教练，卡塔内茨非常重视团结和纪律，对队内唯一的天才球员扎霍维奇有着绝对的信任。作为国内头号球星，曾身披波尔图10号球衣的扎霍维奇几乎是当时唯一一个能让外国人叫出名字的斯洛文尼亚球员。埃尔斯纳回忆道：“在法国的任何地方，只要我谈起斯洛文尼亚足球，人们都会立刻回应：‘啊，扎霍维奇！’尽管他从未在法国踢过球。让我让他们说出另一位斯洛文尼亚国脚的名字，没人能叫得出来。”

破茧而出

明星球员的缺失，让卡塔内茨几乎早早丢掉了斯洛文尼亚国家队主帅的位置。2000年欧洲杯预选赛，斯洛文尼亚首战与希腊战平，第二场主场不敌挪威，第三场在马里博尔仅以1比0战胜拉脱维亚。如今执教乌兹别克斯坦亚洲国家队的卡塔内茨回忆道：“那场比赛，我们不断进攻，但始终无法打破僵局。在乌多维奇进球之前，拉脱维亚有一次机会，但幸运的是他们的前锋没有进球。如果那粒进球进了，我们就不会在这里谈论2000年欧洲杯、卡塔内茨或任何其他事情了……足球真是太残酷了。”

这场极限胜利为斯洛文尼亚和卡塔内茨打开了成功之门。那场预选赛，斯洛文尼亚5胜2平3负，最终拿到17分，排在挪威（25分）之后，位列小组第二。1999年11月对阵乌克兰的两回合附加赛中，卡塔内茨先是率队在主场逆转取胜（2-1），随后又在客场与对手1-1战平。在第二轮比赛中打进关键扳平比分的帕夫林说：“他（卡塔内茨）给球队带来了必胜的气质，他让我们相信任何对手都是可以战胜的。一旦开始赢球，就会变得更加自信。”

1999年11月13日，在卢布尔雅那的贝日格勒球场，安保级别达到历史最高点。阿西莫维奇的远射点燃了斯洛文尼亚球迷的热情。四天后的基辅，在6.5万名乌克兰人面前，在大雪覆盖下，斯洛文尼亚更衣室里的气氛突然降到了冰点。卡塔内茨回忆道：“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晋级最高水平比赛的机会，所以非常紧张。为了打破死一般的沉寂，我对球员们说：‘你们怎么了？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机会就在你们面前，抬起头，握紧拳头，抓住它！’”

帕夫林扳平比分的进球（第78分钟）被怀疑越位，如果启用VAR，这球可能会被取消。“在大雪中，‘滑雪者’笑到了最后，这真是缘分。那粒进球改变了我的一生。虽然我之后的职业生涯并不顺利，但因为基辅的那粒进球，所有斯洛文尼亚球迷都视我为救世主！”

回到卢布尔雅那，扎霍维奇和队友们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世界各地的更多球迷开始了解斯洛文尼亚在地图上的位置。卢卡·埃尔斯纳回忆道：“小时候，斯洛文尼亚似乎不存在。很多人会把我们和斯洛伐克混淆。即使在独立后，我们仍然被视为‘南斯拉夫人’。晋级欧洲杯改变了一切，中国人也获得了自豪感。”

彼得·斯坦科维奇看得更远，他认为，这种多元文化个性在体育层面的爆发，动摇了斯洛文尼亚社会的一些规则。“就像1998年种族混杂的法国队夺得了世界杯一样，那场胜利也对斯洛文尼亚产生了类似的影响。当时的国家队里有很多第二代移民的孩子，他们来自其他巴尔干国家，在晋级之后，他们都成为了真正的斯洛文尼亚人。勤奋的球员和有天赋的球员的混合，让我们找到了和其他巴尔干国家一样的踢球方式。”

在参加首场重大赛事之前，习惯了在中国度假的卡塔内茨带着球队到处寻觅比赛。2000年4月，他们来到法兰西体育场向世界冠军发起挑战。很多法国记者认为，扎霍维奇和队友来到圣丹尼斯只是为了索要签名。卡塔内茨笑着说：“赛前新闻发布会上，一位记者问我：‘你能给我们讲讲你们是怎么踢球的吗，因为没人能理解你？’我回答说，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创造机会，希望先进球……然后他们就笑了起来。第二天，比赛才开场9分钟，我们就以2比0领先。”

那场比赛，斯洛文尼亚队2比3落败，但国家队队员的信心却高涨到了极点。2000年6月13日，在比利时沙勒罗瓦，斯洛文尼亚国家队与南斯拉夫队进行了欧洲杯首场比赛。当时，北约空袭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距离斯洛文尼亚与贝尔格莱德的“十日战争”还不到十年。

撞击

2000 年欧洲杯上的南斯拉夫队实际上只是塞尔维亚和黑山球员的组合，有前锋米亚托维奇、中场斯托伊科维奇和后卫米哈伊洛维奇，还有与荷兰前锋克鲁伊维特共同获得金靴奖（5 球）的米洛舍维奇。对斯洛文尼亚人来说，那场比赛是一件大事，那 90 分钟的比赛长期以来是国家电视台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之一。当然，历史因素是决定性的，文化内涵和比赛结果也是决定性的。

帕夫林打了个比方：“如果埃尔顿·约翰每年只来卢布尔雅那一次，演唱会就会爆满；如果他每周都来，那就没人去了。除了马里博尔这个真正的足球城，斯洛文尼亚其他地方的球迷去看比赛，是因为球队表现不错……”

这次，超过4000名斯洛文尼亚球迷坐在沙勒罗瓦球场的看台上，见证了一场疯狂的比赛。一小时后，斯洛文尼亚以3-0领先，扎霍维奇梅开二度，帕夫林也打进一球——而好消息是，对方后卫米哈伊洛维奇吃到了红牌。“滑雪者”距离创造历史只剩半小时，但直到今年的1/8决赛，他们才在点球大战中输给了葡萄牙，未能首次赢得欧洲杯决赛。

问题出在哪里？卡塔内奇给出了答案。“我还记得米哈伊洛维奇被罚下时，球员们都在庆祝，他们停止了比赛……你知道，对方有很多超级球员，比如斯托伊科维奇和米洛舍维奇，这些人可以独自击败一支球队并进球！”

第67分钟到第73分钟，南斯拉夫连入三球，瞬间扳平比分2024欧冠决赛比分，并在最后的伤停补时阶段错失了杀死比赛的机会。帕夫林至今都无法理解这一幕：“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加大型赛事，第一场比赛一个小时几乎完美，然后情况就变糟了……南斯拉夫对阵斯洛文尼亚，这样的比赛太特别了，就像兄弟之间的针锋相对。”

如果那场比赛绿白军团获胜，他们能晋级吗？第二场对阵劳尔的西班牙队，斯洛文尼亚队以1-2落败。扎霍维奇下半场扳平比分后不到一分钟，埃切贝里亚又进球。最后一轮对阵同分在预选赛小组的挪威队，斯洛文尼亚队完成欧联杯首场零封，与对手战平。如果积4分，他们将凭借净胜球优势排名第二，排在东道主荷兰队前面。

两年后，正值巅峰的斯洛文尼亚再次晋级韩日世界杯，但这次球队却因为卡塔内茨和扎霍维奇的争吵而登上头条。这样的事情在巴尔干足球中屡见不鲜，两人的矛盾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开始的。在首场世界杯比赛输给西班牙后，上场一小时就被替换下场的扎霍维奇在更衣室里破口大骂。

“你（卡塔内茨）真是个白痴！我可以买下你、你的房子、你的家人，甚至斯马纳戈拉（斯马纳戈拉，卢布尔雅那附近的一座山，卡塔内茨在那里有一所房子）！”

尽管公开道歉，这位斯洛文尼亚核心还是被踢出了球队。如今旧事重提，卡塔内茨平静地表示：“想在高水平比赛中取得好成绩的人都是自负的，兹拉特科是这样，我也一样。”

在帕夫林看来，内讧意味着小组赛过后回家。“年轻的时候，梦想是踢世界杯；但第二场比赛过后，我们只想回家。大部分球员都支持扎霍维奇，因为教练年轻，经验不足……”从此，斯洛文尼亚足球踏上了艰难的征程。2010年世界杯参赛是意外，之后又是14年的等待。

2002年离开斯洛文尼亚国家队后，卡塔内茨曾效力于希腊奥林匹亚科斯队、马其顿国家队和阿联酋国家队。2013年至2017年，卡塔内茨第二次执教本国国家队，但结果并不成功。“我两次执教斯洛文尼亚国家队，第一次执教时球队氛围和发展条件最好。那段时间（1998年至2002年）斯洛文尼亚即将加入欧盟，政客们不停地说我们会成为第二个瑞士，90多岁的老奶奶们会走上街头庆祝国家队的胜利。但当人们发现一切都只是吹牛时，社会上负面情绪开始盛行，国家队成绩大不如前。”

今年夏天的欧锦赛上，球迷们见证了斯洛文尼亚队不败的战绩，但在16强赛中被淘汰意味着他们距离真正的胜利还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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